话渔·画渔（76）

捉泥鳅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邻家小孩放学了，蹦蹦跳跳唱着一首叫《捉泥鳅》的儿歌。看着她充满稚气的脸，想来肯定没有捉过泥鳅，只是唱唱玩玩而已，而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捉泥鳅的事来。

那时的乡间到处都是沤田。沤田里有水，有水就少不了有鱼，而见得最多的就是泥鳅了。跟着大人下田，或是到田间疯玩，逮鱼摸虾是家常便饭。沤田里的鱼最难捉的要数黄鳝和泥鳅，由于身子滑溜，让人很难下手。可看到泥鳅，总是憋不住去捉，轻手轻脚走过去，还没靠近目标，机警的泥鳅或是四处逃窜，或是钻到淤泥里。就是捉住了，又常会从手指间溜走。就在我们叹息懊悔之余，大人说话了，鳅鱼信捧，婆娘听哄，哪有你们这样逮鳅鱼的。少时懵懂，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反倒觉得有些“下流”，也就脱口冒了出来。大人笑话了，年纪不小，懂事蛮早嘛。当再次无功而返时，心想，既然“鳅鱼信捧”，何不试试呢？于是，用脚踹几下泥水，泥鳅又现身了，双手小心伸入水中，作包抄状，从泥鳅外围慢慢合拢，然后猛地一捧，还真捧到了。只是我们的手掌太小，逃掉的泥鳅依旧占了多数。

徒手逮鳅鱼成功率不高，总觉不过瘾，我们就改用鳅鱼卡。找来细细的竹篾或铁丝，剪成一截截短短的“卡”，扣上钓线，穿上蚯蚓，系在尺把长的芦柴上，傍晚插到田里，早晨去收，几乎每把卡上都有鳅鱼。

张了几次鳅鱼卡，又觉乏味，因为少了直接与这溜滑的泥鳅较量的刺激，我们又用起了提罾。提罾是一个用竹竿交叉撑起的四方形网具，三面有网拦着，一面留空并扣一根好让罾网着底的门竹。泥鳅不仅沤田有，还喜欢栖息在沟渠、灌漕里。我们蹚入灌漕，将提罾按到水底，门竹轻轻一扦，稳住了，由远而近用脚往罾门“踢”水，把潜伏在水草和淤泥间的泥鳅赶向提罾。这也是常有人把提罾叫做踢罾的缘故。等“踢”完了，或是感觉有动静了，迅速拎起提罾，常会收获几条泥鳅，还捎带一些小鱼和虾儿。一条灌漕“踢”下来，三五斤泥鳅不在话下。如果碰上一个打水机塘，不仅能“踢”到泥鳅，还有鲫鱼鲇鱼呢。

有时我们也会走极端，灌漕里水草太多，水又太浅，看到泥鳅到处乱窜，提罾就是派不上用场，那就干脆把水舀干了直接去捉。灌漕两头打上坝，几个人齐力刮水，等水干了，逮了小鱼和虾儿，泥鳅却不见踪影。哪去了？别急，藏在淤泥里呢。扒开泥，一个个全都跳出来了……

有人说，到了秋后，割了稻，泥鳅也会钻到泥里。只要看到田里有洞，手一抠，泥鳅就逮着了。这倒蛮有趣的，可惜我没试过。

过去泥鳅不值钱。捉来的泥鳅，我们剔下小的喂鸭子；大的红烧，或跟豆腐清炖；剩下的腌了晒成干，隔三岔五，弄几条放在饭锅里蒸了吃，香喷喷的。后来得知，日本人把泥鳅叫做“水中人参”，价格自是不菲。因而傻想，要是把孩时捉的泥鳅搁在现在卖的话……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邻家孩子还在唱着，而我受了这歌的感染，真想回到童年，再过一把捉泥鳅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