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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秧趣记

2016-07-08 10:12:03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到了布谷啼鸣,艾香馥郁的时节,青青绿绿的秧苗已经尺许高,前俯后仰的秧苗,在秧池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嘻嘻哈哈地在风中骚动着,像是欲嫁的新娘。

    将水稻秧苗栽插进水稻田,叫插秧,有的地方叫莳秧,里下河地区叫栽秧。这项农事是辛劳、紧张和繁忙的。

    披着晨雾,踏着朝霞,男女们三五成群地结伴向田间走去。先行的几个人早已把扎成小捆的秧苗,挑运至水田埂上,呼为“起秧”。田间,一帮人忙着“吊线”,秧绳子从田的这边埂上拉到那边埂上,六株秧苗吊一秧绳,为一行,就如绘画用的尺版,保证插的秧苗一排排、一行行的整齐,株行间距均当。接着就是“打秧”,往那明镜似的水田里抛甩秧把子,秧把儿轻巧巧、绿滴滴,翡翠似的温润明丽。扔出去地秧把子很讲究,滑到田间要均匀,还得“站立”,不能散开倒塌,便于插秧的顺手拿到秧。

    栽秧,看似简单,其实是一项技巧活,颇有“工匠”气色。

    明镜般的水田,如一块白花花的绸布,等待着去织绣。一排绾起裤管的妇女们,红巾绿裳,雁群一样,摆开阵势,场所很壮观。左手攥着秧把,手指随时“掭”着,将数株秧苗捻出,右手就得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秧苗,中指则压着根,在脚印的间隔里,一棵棵、一行行的秧苗顺溜地插进稀稠的泥土里。她们弯着腰,边插边后退,横上线,竖上行,一趟又一趟,那么稳当、准确。

    最娴熟地的栽插手法叫“穿手秧”:只见她们右手轻点水花,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往复栽插,手法娴熟,像织布的梭一样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眨眼间,碧绿的秧苗就齐刷刷地立于水田中,分外清新和秀丽。这那是栽秧,简单是富有节奏的敲击琴键,如此完美,极俱韵味。

    最难忘的是唱栽秧号子。“哎——,手拿秧把唱秧歌哎,三指拿秧两指插哟……”

    不知道谁即兴起了个头,插秧的妇女们,亮起清脆的嗓子,跟着应和,打起了原汁原味的栽秧号子来——

    “一片片水田白茫茫,

    大姐姐小妹妹栽秧忙。

    栽下壮秧一行行,

    秋天收稻堆满仓。

    噢哩隔上栽,噢哩隔上栽……”

    歌声丰盈而润湿,如绵绵细雨,澄亮淋漓。田里热闹了,惹得远处田里忙活的人,也直起腰来看。

    随着号子声,水面上又铺开了一大片秧行,水田绿油油的,变成了一轴轴绿茵茵的画卷。

    人们总是憧憬芝麻开花节节高,向上向前,大多数农事也是如此。栽秧这农活,恰恰是向后退的,在边栽边退中,插出笔直的秧行和平整的稻田,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像工整严谨的楷书养眼。

    这不禁让人想起唐代布袋和尚写的一首禅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栽秧,是人类和泥土最亲密的接触,是对大地最虔诚的叩拜,又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创造。低头胸装广阔的蓝天,退步原来是向前,诠释了人类的精神和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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