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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 书

2016-08-19 09:27:33

《四民月令》上记载:“七月七日,曝经书及衣裳,不蠹。”看来前人曝书曝衣都有个规定的时间。那么,身处海峡那一头的台湾女作家林文月,却与古人唱着反调。她在《三月曝书》的文字里这样写道:“亚热带初秋的阳光太热,曝书未必合宜,薄薄的纸张酥脆过度,反而有害于书,而旧式的书箧不堪艳阳,也容易晒翘。初冬或春天若逢有阳光的日子,是最宜曝书的。”晒过书的人,觉得林文月的话也有些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真的听了她的话,在三月桃花汛过后,即便开始曝书,又觉得太不合时宜,行不通。总之,泱泱大国,疆域辽阔,还是切合实际地与自己所处的地理环境雨季的变化来决定什么时候曝书吧。

每年的七月中下旬,梅雨季节在我们这里开始陆陆续续结束。有个阳光的日子,妻子开始忙活了,将大柜小柜满带湿气和霉味的被褥、床单、鞋帽统统搬到了太阳底下曝晒着;我也凑起了热闹,忙着曝书了。院落里,走廊上,搬几条长凳,几块木板。从书柜中,一摞一摞将那些书本及平时收藏得来的报纸的副刊统统抱出去,再一排一排摊放在长长的木板上,让其在充足的阳光下曝晒。

曝书与曝衣,同样很辛苦。这一天我会戴上草帽,肩头搭块湿毛巾,泡壶浓茶,找块干净的抹布,几张牛皮纸,一瓶胶水,一把小剪刀,再搬张小板凳,坐在晒着的书摊前。翻晒时,如发现哪本页面有残缺有脱页有破损,我会小心翼翼裁剪牛皮纸,用胶水粘贴好。

平日生活忙碌琐碎,一年到头也难得有这般的闲暇逐本逐册仔细过目。曝书时,什么事也不去想不去做,安安静静坐下来,一边翻动书本,一边留意曾经在某本的封面上或扉页上那些浅浅深深、涂涂抹抹的文字的痕迹。抹布抹去的是书本上的灰尘霉斑,却永远也抹不去曾经的留痕和往事。

看着《沈从文散文选》扉页上的几行字,我清清楚楚地记得,1982年初夏的某个周末,我和安微的老战友季晔峰一道逛街时进了新华书店。是他帮我推荐的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这本集子,价格1.1元。后来,在营区里我常常捧读着。哪知,数月后我竟莫名其妙地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30多年一晃过去,我虽永远称不得藏书家,但这些年我一边读书一边买书一边藏书,家中已“书满为患”。有好多的书本纸张早已呈淡淡的黄褐色,但它们在我的眼中仍朴拙可爱。

现在的人变得匆忙了,再也无暇用更多的时间去逛书店。买书的少了,藏书的也少了,炎炎夏日曝书的自然就更少了。即便有几个喜爱读书的,也整天低着个头扒弄着手机在阅读,不必费心费时逛书店。但我总觉得电子阅读好像缺少了书香扑鼻的惬意,或许,更缺少一份淡淡的阳光曝晒过的那种独特的书本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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