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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难题

2016-11-04 09:09:04

□潘 健

《美人之美》非学术著作,而是作者从喜爱的文学作品中剥茧抽丝,探究爱情这一人类永恒话题。穿梭于一本又一本的书(《十日谈》《小妇人》《印度之行》等),结识一个又一个的人(拜伦、克尔恺郭尔、苔丝、维特等)。他无视熟悉的风景与主题,另辟蹊径,剑走偏锋,情思浩渺,大侃美人旧事——十日怪谈、女人的欲望、中国公主、亲吻神学、忏情录、茶花女遗事……一路上,作者仿佛手擎烛火,带领读者穿梭于爱情幽深的河道。他飘过,留给我的却是旅途中的眩晕感,半晌说不出话来。如他在序中所坦言:人伦造端于夫妇,故悲欢亦生于男女。悲欢离合,爱欲缠绵,人间无过于此者。且不幸更在于人有文化,对男女情事,自以为可以理情导欲,使其条理秩如,而实乃治丝益棼……

此书更多的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缓缓道出爱情的过程:如何发生,又如何消亡,如何甜蜜,又如何沉重——盘桓曲折,令人低回。纠结其间的是生命中永恒的困境与难题:身与心,灵与肉,现实与梦想,自由与限制,时间与永恒……千百年来,男女之间的和谐与战争一直延续着。两个人,两个孤独的个体,走到一起,爱与不爱,非一两句话可以道清。用柏拉图的观点看,最早的人类分三种:男人、女人、阴阳人。后来被宙斯劈成两半后,每一半都在思念被削掉的另一半,于是开始有爱。而是否能如愿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很多纠葛矛盾产生。如作者所言,他所写的,基本上是生命的困惑,人世的苍凉。

而爱情,也从来就不是单一的存在。

爱情与理想。爱,源于一种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正如书中所说:人对爱情的期盼与憧憬,也就是对理想的企望和追求。龚鹏程点评时用《平淡生活中的疾病》为题,文中阐述:爱,乃是人在生病时发高烧般的滚烫热情;爱人,则是病中脑子烧坏了见着的幻象。人会对这个幻象倾诉、讨论,相互依托,呢喃不已。一旦病愈,殆如梦觉,感觉消失了,对爱人遂再也没什么反应。在文中,龚鹏程既认为能走出来,是种痊愈后的幸福,同时又不无感叹当下爱与理想的缺失。字里行间,能听到他微弱的叹息声。这样的叹息,常隐藏在书中。他对于陷入痴恋之中不能自拔的男女有一种哀矜。因为“爱神总在人最无法防备之处放置地雷。”如维特,当丽诺爱上他时,他不以为然,可是殊不知这样的遭遇恰恰也落到他的头上。而“人总在不自觉或自以为不会如此的情况下陷入痴迷之中。而且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即或那人爱的是你,你可能也不会有任何感动。”

爱情与欲望。爱情不是生存在真空中。我们向往纯净炽烈的爱,可是现实的土壤也许长不出恒久的花来。当爱情遭遇宗教,所有的语言都是隐忍,所有的隐忍都指向渴望。在《亲吻神学》一文中,龚鹏程举了阿贝拉尔、海萝丽丝这对命运多舛的恋人。那些面对上帝表述的情书中,神性的光辉背后又隐藏着多少对现实情爱的企慕?所以,爱常常是欲望的集合。爱一个人,渴望得到他(她)的全部。现实越阻隔,渴望越强烈。而《女人的欲望》一文,讲男女心目中对婚姻的看法。从自己出发,无非是要求对方受之奴役。女人最大的欲望即控制男人。诚然,爱上一个人,等于套上一个无形的枷锁,你心甘情愿地接受爱带来的奴役。那男女在一起,谁控制谁,谁又主宰谁?

爱情与审美。开首第一篇讲《十日谈》,许多的故事都是讲男女追求性的满足,没有精神价值的渴望与追求。这在克尔恺郭尔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美丽女性,是人类的花朵。女人的美,能使男人生出爱来。这其实是一种审美态度——“审女子之姿态,体女子之性情,以此获得审美的理解,而让自己在审美之中达到灵魂的提升,并不是想借此掳获女子,以遂己欲。”他体验爱与美,而不是只想着感官享受。非滥情,非道德的伦理行为,因为“道德在哲学中,就如在生活里一样使人厌倦。换个角度,事物就会呈现截然不同的色彩。在审美的氛围中,事物显得轻盈、可爱,宛若昙花一现,而道德一现身,一切随即变得粗糙、生硬,使人苦闷欲绝。”好比看一株树,不讨论它能做什么用,只单纯欣赏其婆娑清阴、枝桠嵯峨。而这样的爱,远离世俗的纷扰与繁杂,是一种美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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