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明

青砖黛瓦、古色古香的四进院落，隐藏在市区的一处小广场旁。广场旁边有一牌坊，上书状元及第之意。据说每到高考，兴化的高中生们都来这里拍照祈福。

转过一道竹林掩映的围墙，进到一个巷口，园林式小门两侧，悬挂着著名书法家管峻题写的“毕飞宇工作室”和“广场书屋”。这里就是入口了。

毕飞宇工作室、小说沙龙、广场书屋，在这个看似不大的院落里构成三个主题空间。毕老师领我们进院子，我说终于不用“偷窥”了。

庭院深深深几许，中国传统的院落布局总是让岁月显得那么悠长而又况味。在这样的环境里写出的小说，应该是耐住性子的。

回首， “琼林世宴”牌匾正悬在身后上方，出自原中国书法家协会张海主席之手。

小说沙龙是工作室里的一个重要景观。算上我参加的这次，小说沙龙至今已经开展八期了。每期评论一个当地作者的作品。

参加活动前，我被告知，不要说好话，要针对作品挑毛病，怎么批怎么骂都行，只要说得在理。我以为是客气，哪里知道，坐下来没一会儿，发言的人就开批了。一位老先生竟然说作者不厚道，怎么能那么写老年人呢！一位批评者直言：小说逻辑过于乱了，信马由缰。

天啊，他们不知道，小说的作者就坐在一个角落里呢！脸都红了。

呵呵，事后我也才知道，这些批的人还真不知道作者是谁。

小说沙龙这次“问诊”的对象是短篇小说《父亲的命令》，讲述的是一位年近90岁的老父亲坚持三拜九叩拜二十几岁的大学生侄孙为师，学习西班牙语，因为孙子告诉他出国考博士只需要考一门雅思（他认为所有的外语都是英语），深感英语神奇的老父亲沉浸在学习语言的热情和幸福中，当得知侄孙重病没钱换肾，他以死相逼命令儿子掏出50万元为侄孙治病，即使导致儿子的家庭矛盾也在所不惜。

小说通篇表达了一位老父亲对文化知识的尊重和执念，用近乎夸张的笔法勾勒出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圆上学梦的形象。

毕飞宇小说写得好，其实讲怎么写小说也好。绘声绘色，声形并茂，通俗易懂。你们读过微信朋友圈里他写的经典小说阅读的系列文章吗？比如对《项链》的解读，对《促织》的解读，等等，大有见地，言人所未言。

大家集中分析小说中人物形象的逻辑问题，毕飞宇说，人物描写就如同上下楼梯，从一楼到二楼或者从二楼到一楼需要一个连接，慢慢递进，而不是直接往下跳，那样非摔出事不可。这个作者没有注意这种过渡，直接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突兀了，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作者要有意为小说内容的逻辑搭建一座楼梯，让人物形象一点一点生动饱满起来，让读者觉得小说人物所做的每一件事在小说中都存在合理性。为什么文友们普遍认为《父亲的命令》中许多情节不够真实可信，甚至荒诞不合情理，正是因为小说主人公的描写不够细致饱满，情节发展过于唐突。

大家还从语言、叙事、结构等方面对这个短篇小说提出了修改意见，看来都是有备而来，针针见血。我说：作者需要有强悍的意志、强大的心脏，否则早夺门而出了。

参加的文友们告诉我，大家早已经习惯了。每期都是如此下手狠、捅得深，最后修改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最后我作点评发言，三句话：对于小说作者来说，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所以善待你的语言。对于小说情节而言，此中定有蹊跷，因此小说逻辑不同于生活逻辑，需要经过审美化的规训，进入到小说叙事中去。 对于小说文本来说，真相只有一个。当文本完成后，呈现给我们的是独特的一个，但是，却又是开放的，尤其是短篇作品，要有开放性，结尾就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