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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荣耀

2018-04-20 10:13:43 兴化日报(数字报)

□张学诗

清明假日,我的刚从部队回来即将转业的儿子,回丰乐舍的故乡,祭祖扫墓后,准备第二天清晨,和我们一起去100里外的小城,参加亲戚安排的一个活动。

我打了电话给开出租的小陈师傅,问他什么时候发车。

他说准时7点,车子开到我的小院门口。

第二天,我5点45起身。刚要洗漱,手机响了,小陈师傅说,还要早点,有人急着要上兴化,6点半就出发。

我答应了。可才6点15分,还没吃好早饭,车子就开过来了。小陈师傅走进我那小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要早点儿,车上几个老兵,急着去兴化,参加老战友的聚会呢!”

上车后,我发现,车上坐着的,是4个和我差不多年岁的老者。与寻常乘客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凝一股少见的郑重与庄严。

小陈师傅和我熟识,发动好车子,就对我说,这几位,可是参过战的老兵呢!今天,几十年不见的老战友相聚,所以特兴奋。

听说这些老兵都曾参过战,我那坐在后排,还没有正式退出现役的儿子,也就表现出了格外的关注。他带着崇敬与景仰,对这几位可以称得上父辈的老兵说:“这场战争,发生在1979的春天吧?祖国西南边境的一场自卫反击战,真的算得上是可歌可泣、英勇悲壮呢!”

也许都曾是军人,这些老兵,对于身后的这个小了他们整整一辈的后生军人,也就表现出了几分特有的亲切……

作为同龄人,我和妻子,也就一一地问起了他们各自的情况。

他们中,一个姓周,一个姓彭,一个姓王,一个姓杨;1975年,或是1976年参的军,刚刚60出头吧!比我,也只小了个三两岁。

那场在祖国西南边疆打响的反击战,虽说规模不大、时间不长,却也打出了国威军威,称得上是壮怀激烈。难怪,那时还没有出生的我的儿子,面对这一个个可以称得上是英雄的老兵,脸上,显现出了一种少见的景仰与崇敬……

在车上,他们谈起了39年前的那一场扬我国威军威的反击战。短短的20几个日日夜夜,出没于莽莽丛林、掩身在猫耳洞中,面对着呼啸的枪弹、弥漫的硝烟,分分秒秒,他们,哪一个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

那位姓杨的班长告诉我们,他们班,一个才19岁的英气勃勃的士兵,一直是他河南家乡姑娘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可就在一个早上,在夺取敌人阵地的那一次战斗中,他永远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这个战士,在家中,可是三房合一子呵!”

此刻,我看到了这位老班长脸上的悲楚与惋惜……

我问前排的那位老兵,你尊姓,哪个村的?他说姓彭,邓家村,丰乐舍的。

我一愣,打量了他几眼,“你不是瑞喜吗?”

天色微明,又加上一二十年不见,我连一起长大的故乡人,也没有认出来。

他也认出了我,同样很意外。

还有我的儿子,也觉分外的亲近。

丰乐舍,原本由一队和二队,两个生产队组成。瑞喜家的一队在北,我的老家二队在南;两队之间,仅一河之隔。

我又和他聊起了他的父亲,那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丰乐舍第一代老兵;高中毕业后,我曾随他一起参加过学大寨的工作队。他善良而平和,一直是我很尊崇的老人。

瑞喜说,他的父亲过世已经20年了。父亲在世时,也绝少向人谈起,在异国的战场,那两年爬冰卧雪、浴血战斗的经历……

听到我们聊着,我的儿子,不由自主地感叹:“真的是两代风流啊!我们家乡的骄傲。”

问了他们现在的生活情况,姓周的老兵说,“现在,我们还不错,种上几亩地,出去打打工;有的老战友,还担任了村支书或村主任,在为家乡、为乡亲走上致富路,发挥着余热……”

那位姓王的老兵接着说,“政府给我们这些参战的老兵,每年发个万把块……和那些牺牲的战友比,我们有什么不知足呢!”

他们说,最近,国家还新成立了一个部,专门过问老兵的部;也就是说,国家还记挂着我们。单凭这个,也就满足了……

或许,你会说,这些,只是在电影和电视里看到过、听到过的场景和语言;而此时此刻,确确实实,这些和我差不多年岁、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的老兵,一句句发自心底的慨叹,真的是一种可以渗入到你骨子里的光荣与高贵!

就在这一刻,我也发现了,那位总喜欢饶舌的小陈师傅,也似乎感悟到了什么,一直在久久地沉默……

到了小城,在一个宾馆前,他们下车了;我的儿子,作为后辈的年轻的兵,对着他们飘扬的白发、微偻的脊背,在默默地行着注目礼……

多少年前,一位叫做刘亚洲的将军作家,曾经写过《两代风流》的一部长篇。

书里的两代人,一代是将军,一代是未来的将军。

——在乡下人看来,那应该是天上的星星了,虽说闪亮,却也遥远。

而这些老兵呢!虽说普通,虽说平凡,一如乡野的阡陌上的野花,毫不显眼;可每到春天,赤橙黄绿青蓝紫,总会闪闪烁烁,繁茂而鲜艳,那一缕缕淡淡的幽香,直沁入你的骨髓、你的灵魂……

或许,这就是老兵的荣耀了,这就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保卫过的美丽的大地,给予他们的至高的荣誉、最好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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