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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 士

2018-09-21 09:32:34 兴化日报(数字报)

□汪夕禄

范仲淹的宋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文人们的家园桑园情怀被赵家皇帝的宽柔完完全全地激发了。文化人在朝廷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所以,他们工作的时候,往往带了感情,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难以相忘。所以,当蒙古的铁骑赶走赵家天子后,许多文人选择以沉默的方式对抗。这一批人,被人们敬重地称为遗民,其中的一部分人以极其惨烈的方式选择了杀身成仁,而更多的遗民则以平和、坚韧的方式选择做了隐士。

这是个相当安全,而且能够相对保持独立的群体,在兴化历史上,出过几位有名的隐士,钱舜卿算是一位。县志载他“元人,乐隐不仕。有咏《昭阳八景》诗。”关于他的资料相当少,“乐隐不仕”足以说明他生平之志。从他留下的有限诗文中,可以看出他平日喜欢流连于山水美景之间,且文采风流。沧浪亭馆这一融自然与人文于一体的胜地,时时吸引钱舜卿的到来。

某一天下午,钱舜卿像往常一样到沧浪河畔散步,沿南溪,过濯缨亭,河面之上千荷竞举,渔者着绿蓑衣,垂立于船头钓鱼。各类水禽纷纷低飞,有尖嘴鱼鹰叨起一条白色鲢鱼,另一只鱼鹰已经钻进水中很久还没有出来。远处的天边有点昏暗,一望无际的田畴尽展眼前。诗人一时心旷神怡,不由吟诵起屈子的诗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又吟起渔夫的《孺子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雨就这么下了起来,打在水面上溅起一个个水泡,刚露面很快就裂开来了。渔人未及归去,水鸟迎雨而飞,沧浪亭上的雨水如小瀑布一样顺着黑色小瓦飞流而下,雨打在树叶上面,发出飒飒哗哗动人心弦的声音。

此刻天色已暗,诗人无法返家,正好借宿沧浪亭馆。看管亭馆的老人将他引进一间客房,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钱舜卿诗兴大发,叫来笔墨挥毫作诗《沧浪夜雨》:

“濯缨亭下沧浪渚,格格飞禽飞傍午。西风度雨千荷鸣,坞头潮声喧逐暑。扁舟老子绿蓑衣,钓丝细卷歌嘎口尹。清兮浊兮人不识,劝君高歌达今夕。”

钱舜卿的这首诗确实写得高妙,境界非同一般,他赋予《孺子歌》新的内涵,或清或浊无需刻意,更不要因为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而改变自己,他人眼中的清浊未必就是自己心中的清浊,自己的理想追求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倒不如不思不想高歌一曲来得痛快。在这里,沧浪亭馆的一场夜雨被诗人赋予了新的含义。

不远处的濯缨亭身处两河交汇之处,水面浩淼,四空茫然,屡屡有得道高僧光临,求佛参禅,渐渐有了灵气。明洪武年间邑人陈本就在濯缨亭上得道成仙,不知所终。

县志的记载颇富神秘色彩。这样的故事在明代的小县城时有发生。我们难以深究故事的真实性。因为记录在官方的历史文本县志当中,而且有名有姓,有事迹,所以很多人把它当作真实事件看待。当然,这不可能是真实的,它只是一个故事,故事而已。

陈本,字惟德,是洪武年间兴化的庠生。曾经有一次在南津濯缨亭休息,偶然遇到一位道士,两人相谈甚欢,过了好长时间才道别而去。后来,陈本做了昌黎县的主簿。永乐初年,辞官返回兴化。有一日,正值闲暇,与友人一起扶乩问道,竟然请下了道教祖师吕纯阳,纯阳降诗曰:“几年不见陈惟德,今日相逢两鬓霜。记得濯缨亭下会,与君携手别沧浪。”

陈本在北郭古窑的南边,拥有一块八十余亩的土地。这块土地景色宜人,溪水环绕着绿色,松树桧树联通成阴,陈本生活在里面非常快乐。有一天,又遇到一位道人,冠素服缁,拜访陈本,不久即去,临走吟诗云:“百亩蒲荫屋数椽,云山迭迭鸟绵绵。相逢一笑拂衣去,流水杳然归洞天。”陈本顿悟,悄然遁去,不知所终。

而濯缨亭的名气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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