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之我见
■/朱逸凡
《伤寒论》第28条:“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去桂”向来争论不休。在《医宗金鉴》提出“去桂当是去芍药”之后,关于本方的观点开始出现了分歧,观点大致有去桂、去芍、桂芍皆不去等。
胡希恕赞同去桂,他认为此时表证仍在,故不能去桂枝。至于芍药的去留,他在分析第21条时提到,“胸满”即“气上冲”,同时病人还吃了下药虚其里,所以去掉芍药。而21条与本条的“心下满”类似,所以也应去掉芍药。
李克绍认为,21条中之所以胸满去芍,那是因为误下之后胸阳受挫而胸满,芍药的阴柔开泄之性,与胸阳受挫者不宜,所以应去之。如果不是胸阳受挫,而是实证的胸满,芍药就不在禁忌之列。何况本条是心下痛,而不是胸中满,李克绍弟子姜建国也认为“心下”既“满”且“痛”,就证明这非属一般性的心下有水气,若非水结之重,必不致此。因此不但不忌芍药,而且用以破阴结治微痛,利小便以增强苓术的疗效。
刘渡舟也有自己的看法。为什么“服桂枝汤,或下之”无效呢?细审方证,就会发现,本证并非单纯的表证与水饮相加。方后注说“小便利,则愈”,说明本方的作用不是发汗,无需桂枝走表解肌,“小便不利”才是辨证的关键所在。小便不利为气化不利,水邪内停。水邪内留,导致太阳腑气不利,气化失司,可出现小便不利之证;郁遏太阳经中之阳气,经脉不利,可出现头项强痛和翕翕发热之证,似表而非表;导致里气不和,可出现心下满、微痛之证,似里实而非里实,因此,只有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以健脾利水。水邪祛了,太阳经腑之气不郁了,病也就好了。
研究《伤寒论》,应当注意与《金匮要略》合参,籍以互证。《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治》:“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桂枝去芍加麻辛附子汤主之。”同样是水饮为患,与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比较,由于治疗主旨与水饮出路不同,也就产生了“去芍”和“去桂”的差别。去桂者,上文已经提到,其方后注云:“小便利则愈”,显然是治以“洁净府”为主旨;去芍者,其方后注却云“当汗出虫行皮中则愈”,治以“开鬼门(魄门,即发汗)”为主旨。芍药味苦,偏于内泻,它的功效在于利小便,正对应了“洁净府”的治法;桂枝味辛,长于发散,因此“开鬼门”是它的用法。
仲景所论芍药,反映的是汉以前对芍药的认识。《神农本草经》即谓之“味苦平,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所以我认为,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中应当“去桂留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