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医学流派溯源
■/朱 杰
蒋庄遗址位于兴化张郭镇蒋庄村,入选2015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19年列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蒋庄遗址出土的一件黑陶壶,有先民刻画的狩猎图:树枝上捆吊着野猪,长着獠牙,耷拉着四条腿,翘头摆尾拼命挣扎。还有飞奔的鹿。有一口巨大的红色陶尊,直径80多厘米,高度50多厘米,是国内迄今为止出土最大的一只尊,可称为“中华第一尊”,当是部落首领或者巫师的殉葬品。有众多的玉器以及石斧、石钺、石刀等石器,一件随葬的“八节玉琮”形制复杂,器高近尺,外方内圆,俯视如璧,平视如柱。玉琮与玉璧、玉圭、玉璋、玉璜、玉琥共称“六器”,用于祭祀神祇,沟通神灵,是祭祀中沟通天地人神的媒介。
先民在学会用火制作熟食、改善穿衣居住条件之后,积累了应用自然药物(植物、矿物、动物)的生活经验,又逐渐发明了针砭技术。先民创造的古医学,一直与巫术相互交融,自然而然地合而为一。从医巫不分,到冰炭不同炉,最终分道扬镳。
范文澜《中国通史》说:“医学从巫术开始。”“最早的医生就是巫师,最早的医治手段就是巫术仪式。”钱钟书《管锥篇》也说:“盖医始出巫,巫本行医。”医巫同源并存,是东西方共有的史实,无论是中国医学或世界医学都无须回避。巫术也是人类“童年”时代的产物(英·弗雷泽.金枝·第四章·巫术与宗教.新世纪出版社,2006.9:49.),巫术文化作为人类文化史上漫长而重要的一个阶段,至少是三者之母:制度化之母、宗教之母、科学之母。(马伯英.中国医学文化史(上).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11:120.)
出于对神魔的敬畏,对疾病的无助,对生存的惶惑,先民只能“降志屈节,钦望巫祝”(《伤寒论》序)。《山海经》记述灵山十巫、开明六巫,皆采药,俱能医:“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海内西经》)“大荒之中……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大荒西经》)《周礼·大聚》:“乡立巫医,具百药,以备疾灾。”夏商是医巫合流的鼎盛时期,周代巫医仍普遍存在于朝野。
西汉时期刘向在《说苑·辨物》中记载苗黎巫医苗父的故事:“吾闻古之为医者曰苗父,苗父之为医也,以菅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诸扶而来者,举而来者,皆平复如故。”战国时代的“苗族楚国”楚文化与巫文化并存,巫师盛行,他们涂着花脸,披头散发,服饰奇特,用菅做成席子,用藁草扎成狗形、饰以文采,在神秘的氛围中,跳着奇怪的舞蹈,念着咒语发出诡异的声音,在击鼓摆铃中,面北祈神祝祷,以求避祸祛邪。于是,搀扶着来的、抬着来的患者,都顿起沉疴、平复如故。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的《九歌》,楚风浓郁,苗韵悠扬,就是源自那时巫觋娱神的祭歌。蒋庄遗址出土的玉璧刻有“凸”形祭坛符号。迨至明代兴化三大长篇小说《水浒传》《封神榜》《明珠缘》中九天玄女、女娲娘娘及九尾狐仙的身上,也不难寻觅楚国女巫的影子。及至当今,兴化乡间仍有“乡人傩”“香火戏”,流传着“马皮”和“判舞”等有趣的表演,以及“叫魂”“关亡”与“请灰堆姑娘”等源于楚国巫风的民俗活动。
蒋庄遗址出土的植物有稻、芡实、菱角、葫芦、莲子、杏、桃、枣、苍耳、葎草、荇菜、甜瓜籽,大多可以入药。先民过着狩猎、打渔以及耕种的田园生活,蒋庄遗址发现较多的鱼、龟、麋鹿、猪、牛、羊、狼和狗的骨头,和明显的战争痕迹。墓穴中的无首、独臂、无掌、或首身分离以及随葬头颅的现象可能与戍边相关。五千多年之前,正是黄帝与蚩尤在北方鏖战之时。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