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渔·画渔（69）

摸河蚌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提起河蚌，我们或许会想到传说中的河蚌精。不管是《西游记》里的，还是银幕舞台上的，抑或庙会走街队伍中的……无一例外，所有的河蚌精都是女性的化身。不知为何，这些成了妖精的河蚌，仍旧让人有一种特别的怜爱。就像我们看多了有关谍战的影视作品，潜意识里常常喜欢那个漂亮的女特务一样。

而流传在家乡的河蚌精的故事却是俗得不能再俗了，几乎与田螺精的故事一个版本。也许河蚌与田螺原本同类，编故事的图省事，只把主人公的名字换了，情节一点没动。说某一忠厚老实的青年，偶然捡到一只受伤的河蚌，带回家养着，哪晓得河蚌竟化为人身，偷偷给他洗衣做饭，终有一天，河蚌精被青年识破，二人结为夫妻。这故事无疑给男人包括那些懵懂少年以无尽的遐想，什么时候也能碰上这样的美事？

故事似乎就在我们身边，因为家乡的水域到处都有河蚌，自然也就有了发生故事的可能。不过，故事听了也就听了，当不得真的，更多的时候，尤其是放暑假了，乡下孩子常会闹腾着去摸河蚌。

谁都会就摸河蚌这个话题说得头头是道。管他趴在船帮探身去摸，还是蹚到河里弯腰去摸，远不如赤条条跳进水中来得痛快，游泳、消暑、摸河蚌，三不误。这正是水乡孩子首选的方式。

水沿边有一种叫“老鹳嘴儿”的河蚌，孩子们是看不上眼的，个头小，壳子厚，肉也少。这大概是蚌类中最小的了。至于为何叫这么个怪名，想必是它狭长的体形真的很像老鹳的尖喙，不过它倒是有一个好听的学名，叫珠蚌。

水再深点，就可摸到一种叫“河歪”的了，这是家乡最为常见的。我至今不明白，乡人为何把河蚌称做河歪或歪儿，而河歪似乎又是专指这种圆圆鼓鼓的河蚌，学名叫无齿蚌的。现在菜市场里卖的河蚌，大多是属于这一类的。

我们最喜欢摸“江歪”，那才带劲呢。江歪只生活在大河里，小沟小塘是不会有的。江歪个头大，一只能抵河歪好几只。叫它江歪是与河歪相比较，取其大的意思，应该跟长江没什么关联。后来才知道，这种江歪叫冠蚌，俗称大肚蚌，还有一种江歪叫帆蚌，又叫三角蚌，用来培育珍珠最好不过了。

村后的车路河里有的是江歪，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去摸了。通常我们会约上几个伙伴，带只澡盆，沿着河南岸的浅水处，依次排开往前趟，踩着江歪了，一个猛子下去，抠上来，扔到澡盆里。有时也玩点新花样，不许扎猛子，看谁能把江歪弄上来。那就要考你的功夫了，先用脚在江歪两侧松动泥土，再把江歪“挤”出来，然后双脚盘住，靠水的“漾”力，托起江歪，也可将江歪移到脚面，慢慢往上提……

对于孩子们来说，摸河蚌只是水中嬉戏的一部分，或许原本就是他们的一个小诡计，这淘气的偶得说不定能减轻大人的责骂呢。你想，父母虽说为一个下午找不到孩子而着急，可当看到孩子摸来的满盆河蚌，那刚刚板起的面孔也就渐渐和缓了。

有一年，村里有人在车路河里摸到一只十多斤重的大江歪，我们都跑去看了。真大啊，搁在澡盆里满满的。后来听说大江歪被一帮人“碰头”吃了，劈开时发现好几颗珍珠呢。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大江歪变成一个姑娘，凄凄地看着我们，欲语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