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育兵

上班路上，有一个农民自销菜场，看到山芋藤，我总会买上两把，回味一下童年的滋味。

童年的山芋藤长在河坡荒隙上。山芋藤的种植与众不同，有自己的格调，需要开沟造垄。先把土堆成凸起于地面的长垄，然后把买来的山芋秧扦插在一排排的长垄上。浇透水，山芋秧便一夜醒来，慢慢地生长。

进入夏季，山芋藤的生长一下子旺盛起来，很快就爬满了土垄，长长的藤蔓向四周逶迤蔓延。烈日炎炎，藤叶耷拉在坡上。临近傍晚，一个少年，手拿长长的戽水瓢，站在河畔，手臂一挥，银亮的水带便飞向山芋地，化成无数的水珠，洒落到藤叶上。那些没精打采的藤叶便一下子来了劲，水灵灵地摇摆抖动起来。这个浇水的少年便是曾经的我。随手掐一把嫩茎叶，就有了当晚的美食。

山芋藤去皮掐段，留少量嫩叶，再找两颗红辣椒，分别洗切好，便可上锅等待爆炒了。母亲是炒山芋藤的好手。等锅烧热，母亲在锅里浇上一勺菜籽油，放入红辣椒和少量盐，再舀一勺自家做的黄豆酱，稍煎一下，便倒入山芋藤的茎段。搂几下，再倒入少量叶子，翻炒几下，很快，蔬菜的清香便伴随烟雾和水汽弥漫开来。这时，加入两颗拍碎的蒜瓣，便可起锅装盘。脆脆的茎搭配油油的叶，青绿之间，有一点点微辣，有一点点蒜香，让人口舌生津，回味无穷。山芋藤炒百叶丝也是母亲喜欢的做法。茎段的脆嫩与百叶的豆香融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成为记忆里经久不忘的味道。

山芋藤还有诸多其他吃法，比如山芋藤炒肉丝，其味道似乎也不错。因为我母亲没做过，我便没有印象，也无念想。

“山芋藤是给猪吃的”，这是人们经常开的玩笑，也是说的事实，不过说的是秋后的山芋藤。夏日的山芋藤茎叶正嫩，是舍不得当作饲料的，称其为夏日农家厨房的当家菜也不为过。山芋藤不仅味道鲜美，营养价值也极高，可谓秀外慧中。山芋藤富含维生素与粗纤维，有助于调血压、促循环和维护胃肠健康，因而被称为“蔬菜皇后”。中药典中也有山芋藤的身影。《本草求原》中记载：“（红薯叶）敷虫蚊伤，并痈肿毒痛，毒箭，同盐捣汁涂蜂螫。”《岭南采药录》记载：“（红薯叶）治蛇虎咬，舌肿，霍乱抽筋。”当然，当年不懂这些，只是感觉母亲炒的山芋藤味道鲜美，能在炎热的夏日让我的胃口大开。

一个人的味蕾喜好，在童年形成，便难改变，伴随我们一生，我亦如此。好多年吃不到母亲炒的山芋藤了，当年母亲在简陋的灶台上忙活的情景却经常在记忆中回放。如今，每每看到山芋藤，我会倍感亲切，仿佛一盘炒山芋藤，可以把我带回母亲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