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阅读 详情

犹忆舍上做场时

2024-06-07 14:23:02

□ 张学诗

 

当五月的南风吹过舍上的时候,我故乡的土地上,也便涌起了一道道金色的麦浪;于是,也就自然地忆起,我舍上的乡亲,关于“做场”的那些已然是属于遥远的老时光……

“做场”,《诗经》里,“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的诗句中,“筑场圃”的意思。

不过,半个世纪前,在我故乡的舍上,这“筑场圃”是阳历的五月。这里的“圃”,已不是菜园,而是收割完了菜籽,空荡荡留下来的那片地块;做场,也不是诗经里,将菜圃进行捣筑,改造为打谷场,而是把剐好了菜籽后,空出来的那块地面,做成麦收包括以后秋收的打谷场的。

这“做场”,也有它特有的一道道工序。

首先,要拔掉剐完了菜籽后,遗留下来的满地直立着的菜籽根。你总得一根一根地用手去拔!遇上晴朗的天,好些日子不下雨了,地面干旱,每拔一根,总得费上好大的劲,有时,手上还会拔起一个个血泡来;而拔这菜籽根的,多是星期天放假,想帮大人挣点儿工分,才半大的那些上学的孩子。

菜籽根拔掉了,堆在一边,可以让这些孩子,拿个蛇皮袋子背回家,晒干了,放在灶膛前,作为烧火做饭的燃料。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翻地。

两三个老农,牵来两三头老牛,套上犁铧,就在这空荡荡的土地上耕了起来。

耕上个一日两日,沿着那一条生产河的那一片高高爽爽约莫三五亩空荡荡的地块,就给耕好了,犁铧走过,掀起的那一片片泥瓦似的土块,也就在阳光下静默着。

于是,在晨光初露的早上,一个个男女,便扛着钉耙,乘着些新翻的泥土的潮湿,差不多也是在“捣筑”吧!把那翻开的一片片泥瓦捣碎,再把犁开的一条条土沟填平,直到把这片高高爽爽的空地,拾掇得细细碎碎的,平平整整的。

以后的事,又得交给那两三个老农,连同那两三头老牛了。

老牛拖着个石磙儿,在细碎的平整的却又很是粗糙的土场上慢悠悠地碾着,跟在老牛后边跟在石磙子后面的老农,手中的牛鞭子,也是有样没样地举着,不时的,还会哼几声婉转又带些粗犷的牛号子……

这两三头老牛拖着石磙,在这土场上,就这么一遍遍地碾压,碾上一两个晨昏吧,这土场更平,土粒儿更细,差不多都变成了干爽的泥末了。

接下来,就得在这干爽的平展的土场上浇水,又称映潮,只有这样,才能让那泥末状的地面,凝为一片,凝成一个整体。

这浇水,或是映潮,多是在傍晚进行,在河边,舀水的舀水;往岸上,挑水的挑水;土场上,浇水的浇水。所谓人多力量大,不到两个钟头,这三五亩的土场,浇水,或是映潮,也就算完成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经过一夜的浸润,土场已差不多全干,只是还带着些湿润;于是,撒上一层薄薄的穰草,进行做场的最后一道工序,“完场”。

这撒一层薄薄的穰草,带着些滋润的土场,还是那三两个老农,赶着三两头拖着个石磙的老牛,就这么一圈圈、一遍遍地碾压,直到用小叉子叉开穰草,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片平坦坦、光溜溜的土场。

——这就是已然做成了的麦收包括日后的秋收的打谷场了。

每当此时,老队长总会匆匆地赶来,手上提着一挂鞭,满面喜气地,在这新做的打谷场上,“噼噼啪啪”地炸响。

接下来,芒种将至,那满眼金黄的一垄垄小麦,就要登场了……

2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