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学诗

已是仲夏了，校园里的玉兰花，早就开放了吧！

这是我工作了28年，叫做大营的那个小镇上的一所中学。

记得，1976年的8月，我从大运河畔的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这所县属完全中学任教。

这所学校，初、高中各年级只有两轨，校园占地面积还不足20亩，除了操场，就是简单的两排教室，两排教室和学生宿舍、食堂在一条小河的边上，隔着一条过道，和学生宿舍相连。

也记得，我刚到这儿任教，正是唐山大地震波及全国的时候，小镇上，也在“防震”，不敢让学生在教室上课，只好在操场上搭起“防震棚”，在里边上课，直到第二年春天，防震的警报解除。现在想来，我的教学生涯，也正是从这防震棚里开始的。

说起来，这校园的办学条件不可谓不简陋了，但执教的老师，个个出色；教师中，差不多一半是南京、扬州插队到我们这一方的知青，劳动几年被乡亲们推荐上了大学后，又分配到这儿做了老师。

1977年恢复高考以后，这所并不起眼的小镇上的中学，每年都有不少的毕业学生考上南京、上海这些大都市的名牌大学，让远远近近的学生和家长们刮目。

因为校园太过逼仄了，所以，总想扩大些面积，大概在1996年前后，通过有关部门，学校向所在地的盛家村，提出征用3亩多土地的请求。

盛家村，原属于大营，后来，因了区划调整，划归到新成立的新垛镇了，我们这校园，用教育局领导的话说，也就成了一块“飞地”。

不过，盛家村的领导和村民们，和我们这中学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要不了多少天，那3亩多的土地便征好了，先是作为学校的操场，在整个的教学区东移后，又在那块地上，盖起了三幢教工宿舍楼。

而原先的操场上，则又新建了一排排教室和实验室。

在这不大的校园内，还修建了一条水泥质地的中心路，便于学生们上学、放学时候的聚散。

自然的，那条中心路的两侧，也便栽种了一棵棵的树木，首选的，便是那开放着硕大的洁白的花儿的广玉兰。

虽说从市属完中变成了镇属初中（兴化，1988年撤县建市），可还是学生众多，在那并不宽阔的中心路上行走，难免挤挤擦擦，路两旁的广玉兰，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总也长不大似的，还是栽种时的老模样，更别说让它绽开洁白的花朵了。

后来，要把全镇分散的初中都撤并过来，原先的校园占地远远不够，于是，按照市里的要求，面向河东，再在大营的地面上，征地38亩，新建教学楼。

从一家一户动员大营村的村民们签好合同，算好费用，让出土地，到各种手续一应俱全地从市里审批下来，再到教学楼的建筑，在2000年的秋天，学生们才搬进新建的教学楼里上课。

这新建的教学楼，一共四层，算得上是当年小镇上最高的建筑了，一、二、三层，每排六个教室；当年新初一招了七个班，没办法，只好将四楼的教工活动室，也是会议室，改作教室，遇上教职工开会了，就等学生放学以后再开。

一千二百多名学生，六十多名教职工，六十多亩的占地面积，一座跨在小河上的小桥，连接河东、河西，把校园分成了教学区和生活区，清爽而又清静。

记得，刚开学的那一个月，在这新教学楼里上课，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觉新鲜，有着说不出的开心和愉悦，一个个的脸上，也总是挂满了笑意的。

38亩的教学区坐落在最北面，它的南面是一大片的花圃和草坪，各式各样的花儿、草儿，还有树木点缀其间，尤其是那一棵棵修直挺拔、叶面如扇的棕榈，在一片碧绿、一片青郁，开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的草坪上、花圃里，装点起校园里的一派南国风光，更有那一排排香气四溢的广玉兰，环抱着花圃和草坪，撑起了一片片绿荫……

新的校园，新的面貌，和它相辅相成的，应该是新的教学质量。记得，那几年的中考，成绩可都是骄人的，就说2003年，单是考取四星级高中省兴化中学的就有28人，这在一所偏远的乡镇初中，绝对是罕见的。

到了夏天的毕业季，老师和同学们往往会选择教学区的中心大道，作为拍照留影的地方；此刻，大道两侧的广玉兰，已然是高高大大、枝繁叶茂了，那一片片椭圆形的深绿色的叶，那一朵朵硕大的洁白的花，也在夏日，这生长着的季节里，发散着鲜活的生命的气息……

2004年，我离开小镇上的这所学校，来到100里外的小城上工作的时候，还满怀深情地写下了一篇散文：《离别的情绪》，以表达对工作了28年的这一所校园的不舍和依恋，包括那一幢崭新的教学楼，那花圃、那草坪，那一棵棵、一排排已然是亭亭如盖、香气四溢的广玉兰……

无人花自开，清香自然来。放暑假了，在恢复了难得的寂静的这一座校园里，那一排排、一棵棵玉兰树上的玉兰花，也还在一如往日，硕大而洁白地开放吧！

其实，这“校园里的玉兰花”，又何尝不是一种情怀，一种品格，甚或是一种精神？

离开小镇上的这一所中学已经20年了，时不时地，我还会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