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天胜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采风一行人的足迹一涉及桐庐境内，就想起《与朱元思书》中描写富春江美景的精美词句来。曾在网上见过富春山居图：静静的富春江水、夹岸连绵起伏的富春山、郁郁葱葱的丛林……最早让我知道富春江的是郁达夫先生，他居住富春江畔，书斋是朝着江面的。曾令我多少次神游他笔下的富春山水。

然而，等到我们出行时，夜幕已然降临，街道两边灯火辉煌。我们只能夜游富春江了。出了酒店往右走，左拐直向东，走过一条小巷，至尽头就是富春江。没有街灯的小巷，脚下路是一团团的漆黑，抑或是这漆黑，还是大家对富春江的向往，大家的脚步竟是飞快，很快到了江边岸堤。感觉空气越发的清新，饱含清凉的水汽，我们似乎身在一个个单独的清冷世界。富春江淙淙的流水声，连续不间断，听不出丝毫的停顿，哪怕半个音符的停顿。远看。一幅画呈现在眼前：一条南北方向偌大的墨色地毯横铺开来，长长的，无边际，被淙淙的水流声，被对岸高楼大厦的灯光抚弄出无数的皱褶，白亮亮的，深墨色，显示着活跃的生命。长地毯的两边镶着深黛色的宝石，一颗颗排列成一条长带，就像少数民族姑娘编织的带花纹的土布。我们临江俯瞰、远眺。我们的思绪就是那江上一道道皱褶，静静地、缓缓地隐现着。我们的心沉静了，和着这清凉的水汽，这柔柔的微风。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童声的纯真，与这静的一切竟是如此吻合、默契，有女同学哼起了儿歌《捉泥鳅》，在她面前，富春江竟是一方长长、窄窄的池塘，如此夸张的想象令我们的掌声在暗夜里出奇的响，或许飘到了江对岸，或许浸入到江上那一道道皱褶似的粼粼微波里，那江边一颗颗宝石似的鹅卵石里了……掌声响起，歌声住了，依然的只是那淙淙的江水。女同学捂着嘴，那咯咯的笑声从指缝间倾泻出来，打破夜的寂静，依然没有打乱那江水的皱褶。我逗她，咱们去捉泥鳅。我只要鹅卵石，漂亮的鹅卵石，她说。江边岸堤高约五米，陡、直。我想到了严子陵钓台，这么高，怎么能钓鱼呢？或许钓台的说法只是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罢了。没有明亮的灯光。尽管有水泥梯可下，但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一摔就会不轻。大家迟疑着，我却勇敢地下去，直到江边的浅滩，侧着身子，映着对岸高楼大厦灯火映过来的微弱光线踩在江边鹅卵石上，感到脚下的松软，竟然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凭着手的触觉、微弱的视觉找了几块漂亮的鹅卵石，再慢慢伸手将小鹅卵石在清浅的江水里搓洗，也才发觉富春江水的清澈、清凉、静止。我不禁停住了手，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面前的富春江水，努力让自己的身心融入这江水的清、凉、静，努力感受江水形成皱褶的过程……

北边的富春江大桥灯火辉煌，白色的桥身显得雍容华贵，如一身素色衣服的贵妇人，下面江水有了火烧的影像，与桥身颜色对比竟是那么分明。我们漫步在大桥上，时而驻足，时而追跑彼此，时而拍照留影。忽然，看到江上有船。此时，我们才发现富春江水与我们先前看到的迥然不同，桥对岸高楼大厦的白光、蓝光、红光……五颜六色，倒映在江面上，这江水里竟也有了万家灯火。或许这就是现代版的《富春山居图》吧。那船在江中心，没有明显的颠簸，那么安静，似一团浓墨，衬托出富春江水夜晚的静谧，喻示了富春江边人们生活的安定、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