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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岁月面前认了输

2024-11-29 10:23:39

□ 徐正堂

 

父亲今年七十八岁,母亲今年七十七岁,依然在自己的岗位上劳作。

前天,去母亲那里,母亲跟我说:“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在从你舅舅家回来的路上,竟然晕倒了,幸亏旁边有人帮助。”之后,又忐忑地补充道:“你爸爸那天回家,邻居请他喝了半瓶啤酒,居然也醉倒了。以后我们一个人,哪儿也不能去了。”母亲的眼神中透露着对岁月的恐惧和无奈。

听母亲说这样的话,不觉心头一酸:爸爸妈妈太辛苦了。

两年前的母亲可不是这样说的。

两年前,表哥的工厂要搬到新的厂区,这儿有父母一份生计。表哥对我说:“舅舅、舅妈岁数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是的,已越古稀之年,本来就应该颐养天年了。”

我们姐弟三人一合计,同时征询了父母的意见,回家把老屋重新装潢了一番,购买一些实用的家具。特别新装修了卫生间,方便洗澡。做好了父母回家安度晚年的准备。

可母亲却不想回家,对我说:“我还小,做得动,不能在家里闲着。”

“我还要到新的厂子里,这些事件我都能做,我保证做好。”

母亲眼光,就如我小的时候在她面前保证一样,透出孩子般的清澈。我看出了母亲内心的渴望,以及对岁月的不甘。

母亲确实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我的父母都是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走过了一条艰辛与坚强的人生之路。

记得我小的时候,父亲体单力薄,母亲是劳动的一把好手,不得不化身女强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家六口人,全靠父母的一双手,在自家六亩多点的责任田里抠出全家的生计。

“水乡的路,水云铺,进庄出庄,一把撸。”船在水乡农村极其重要。

依稀记得,父母用多年积蓄的两百多元,拥有第一个家私,就是从大集体购买了一条沉了的水泥船。当时请左邻右舍把船从水里拖上来,船舱里有百十来斤大鱼,母亲开心地说:“见者有份。”于是,每家都分了十几斤鱼,其中有一条十来斤的季花鱼,晚上当场就请大伙儿吃了。酒足饭饱,一天的疲倦荡然无存,喜悦与满足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农村人就是如此的知足、如此的实诚。

善良总是能得到无限的回报。

有了这条船,勤劳的父母种起庄稼来,更加得心应手。从此,我们家的生活蒸蒸日上。八六年,父母拆除了小厨房,建成了两层的小楼房;九一年,发大水,父母拆除了奶奶建的青砖小瓦房,新建了一座青砖黛瓦、七架梁的大房子。期间我们姐弟三人,分别考上了初中,我更是一直读到高中、大学。这需要大量的财力与物力的支撑。父母咬咬牙都坚持下来了。印象最深的是邻居的一句话:“你爸爸妈妈平时总说没钱,可是你一回家,钱就‘嚓嚓的’。”

是的,父母平时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了我们。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差人家一分钱,东西都拿不走。”有这样勤俭持家的母亲,日子怎能不越过越红火?

这些往事虽过去多年,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可是,眼前的母亲:头发花白,满脸褶皱,背脊微微弯曲,个子确实也比印象中的缩矮了许多。

一生要强的父亲,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耳朵聋了,牙齿大部分也下岗了。前些天还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去医院把牙齿装上,没有牙齿吃东西太不方便了。”印象中父亲对我说话从来没有这样没有底气。他这么大岁数的人去医院,医生是不给装牙的。真应了农村有句话“七十八十,不借宿”。

父母都已到了不借宿的年龄了,该是我们扛起责任前行的时候了。

我走上前去,牵着母亲的手,她不习惯地往回缩,被我紧紧地攥住。母亲粗糙的手,惶惶地,终于在我的掌心安静了下来。

原来,老下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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