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雀
□ 翁太庆
太阳偏西时,从楼房与后面的小平台的缝隙处投下一束光柱,一只麻雀顺着光柱麻利地落到地面上,发现散落的米粒便跳来跳去捡起来。
可刚吃了一会儿,便“呼”的一下飞走了。我很纳闷,谁打搅你进食了?
地上的米是中午淘米时漏掉的,这麻雀怎么知道这里有可以果腹之食呢?既然有米你就吃饱肚子哟,怎么飞走呢?哎,鸟雀之心难以捉摸啊!
麻雀飞走了,我便仔细查看起兰花来。就在这时,“呼”的一声,一只麻雀又落到有米的地方,啄躁不已。我不敢也无法断定这就是刚才飞走的那只,因为成年麻雀除了雌雄有别,模样并没有多大区别。只见它边啄米,边发出“叽叽”的叫声,这叫声好像没有焦急的成分,估计是呼唤同伴赶快来的意思。果然,叫声发出不久,便听到“呼”的一声,只见七八只麻雀顺着缝隙鱼贯而入,接着散开捡拾地上的米粒。至此,我恍然大悟,原来它的离开是去叫同伴呢。这小精灵真可爱,发现了食物不是自个儿独食,而是呼朋唤友一起分享,真令人钦佩!
我看得入了神,也陷入了沉思,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我的行动吓了它们。谁知,后屋客厅里刚睡醒的猫见到我,“喵喵”叫起来,吓得麻雀悉数飞离。它们的一举一动我尽收眼底,那飞行的姿势真优美,立地腾飞,半空中来了个急转弯,三四十公分的缝隙飞行自如,不是我臆断,迄今为止,应该没有哪位飞行员有如此高超的飞行技巧。为了不打搅它们进食,我退回室内,一旁的猫也不再叫唤。
过了一会儿,透过玻璃门我发现,又是一只麻雀实地侦探一番,见没有什么情况后,才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随即下来一群麻雀。这次它们心里踏实多了,吃了一会儿米的麻雀还跳到水盆边沿喝起水来。那喝水的姿势真逗人,酷似人喝酒,不同的是,人是端起酒杯仰面朝上,手腕一拐酒进嘴了;鸟则是,喝一口水含在嘴里,然后扬起头,尖短喙朝天,伸伸脖子咽下水,再咂咂嘴,如此往复数次。喝完水,复跳地上啄食。地上的米全都拾完了,它们才相继撤离。
接下来每天下午差不多同时间不请自到。我知道时值冬季,田里的秋熟作物均已收获归家,散落在田间地头的种子,被以禾本科植物种子为食物的鸟们捡拾得差不多了,还有的已经发芽长出新叶,麻雀不得不飞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寻找食物。此后,家人淘米洗菜后都不急于冲涮,留作麻雀腹中之食。它们倒也不客气,俨然把我家水槽当作它们的食堂了,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来了先在高处打个招呼,再用如豆的双眼仔细打量一番后,才下到地面享用迟到的午餐。
麻雀不仅机警聪明,记忆力也很好。
两年前的春天,邻居送我一只满月不久的橘猫,我将它和刚抱回来的小狗一起养在前面的天井里。狗食盆、猫饭碗都放在大门内侧靠近花坛的地方。每次投放的食物猫狗并不可能吃净,总会留下不少残羹剩饭,麻雀发现后兴奋不已,它们停留在树枝上,待猫狗跑开后便蜂拥而至。
到了夏天猫狗长大了,狗懂得护食,尽管吃饱了也不让猫和麻雀吃剩下的食。猫偶尔偷尝两口,很快就被狗驱离,有时正吃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狗逮着按在地上撕咬,尽管不是真咬,但动物未必能准确把握分寸,直到猫声嘶力竭地叫喊时,狗才肯松口。
吃惯了的麻雀还没有尝到狗的厉害,仍然大快朵颐,同样逃脱不了狗的追扑,好在麻雀极其机警,更因动作敏捷,所以有惊无险,后来它们采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才相安无事。
狗好对付,而跟猫玩这一套就不灵了。有次,狗不知哪里去了,麻雀觉得有机可趁,从树上俯冲直下落到食盆边猛啄起来,它们哪里知道花丛中有埋伏。就在它们尽情享受之时,猫一个猛扑便抓住一只专心致志进食的麻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同伴迅速逃之夭夭,然而它们并没有丢下同伴不管,待惊魂甫定后便火速返回,当它们看到侧卧在地上的同伴时,便围在周围叫个不停,那架势似乎要叫醒“睡着”了的伙伴。它们哪里想到猫还会再次袭击,又一只可怜的小麻雀被逮着了。这时,它们没有像屠格涅夫笔下的老麻雀那样对猫发威,也许被捉住的只是同伴,而不是它们的儿女,也许它们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足以与之抗衡,它们“嘭”的一声逃进了叶丛里叫骂着、呐喊着。
你不要以为麻雀不过是一只小鸟,为了生存,为了填饱肚子,不会轻易放弃身边的食物。殊不知,从此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未见有麻雀涉足其间。
我始终相信,每一种生物能存活下来,都有其生存的价值和本领,每一种生物都值得尊重和保护,譬如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