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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到木梨硔

2025-01-17 08:37:47

□ 高友好

 

听人说皖南一个叫苦竹岭的山脊上有“云端上的徽州古村”,海拔近千米,云海包围,宛若仙境。立冬前雨后的周末,我随阳光户外去了趟木梨硔。

中巴车开到山脚,已无前路,领队说两个小时行程,只有山路,别无他择。颤颤惊探过溪边权当跳板的几根斜倒枯树,紧攥竹枝攀上山坡,窄小山路弯曲盘旋,光溜光溜的青石板,一簇簇苔藓在缝隙顽强生长。

山路崎岖忽上忽下,我的背包有十多斤,实是沉重,落叶枯枝踩在脚底发出细碎声响;山脚溪边陡坡提拽“驴友”,耗费了力气,上山真有些吃力。一对“驴友”夫妇将自己的登山杖递给了我。跟妈妈一块“驴行”的小男孩却从身旁“倏”地钻过,转瞬不见踪影。

路两侧坡上、前后山有大片竹林,有的已经弯折,不知是去年寒冬的一场雪压倒的还是前时一股台风刮倒的。再向上则是一片杉林。阳光从林的罅隙透过,带来清凉山风,我深吸一口,沁心入肺。拐弯处山泉潺潺流过,溅上岩石的声音时隐时现。回过头来,脚下层林叠翠秋意盎然。

陡然听到“嘎嘎嘎”的叫声,是鸭子?鸭子应是我们平原水乡特产,高山怎能也有。转过一个小山头,坡面上的梯田一畦一畦种着萝卜、青菜之类的作物,一农妇正在锄田,不紧不慢,带着半份悠闲,田头小背篓中刚采摘的野山柿红扑扑的。山腰间有一水塘,有几个鸭子欢快地徜徉其中。抬眼右前,羊肠小道边一棵银杏树高大挺拔直冲云霄,似乎要与对边的山尖一比高低,估计岁有百年。

沿小径拾阶而上,仰脸以为崖边是将要入住的独立民宿,实则已到木梨硔村口。扯下背包,终于可以舒缓一下腰背腿脚。

村庄南北走向,三面悬空,地形狭窄,好似一峰骆驼。几十户民居依山崖呈阶梯状延伸,大致三层,高低错落,多为两层徽式小楼,只是屋顶少了马头墙,地处山脊时有大风,顺势顺风而为。轻踏在幽深曲折小巷,脚下的石板路光滑且不规整,透着深秋的凉意,路旁柴火堆放整齐,阳光下白墙黛瓦斑驳古朴,家不闭户得以窥见岁月的光影。

长年住在山里,木梨硔人自称“山里人”。他们在山前屋后种植稻麦果蔬茶树,散养鸡鸭鹅羊,吃不了的,腌成咸鱼、咸肉、咸鹅、火腿,连同秋天的收获:橙红的柿子、金黄的南瓜、褐色的豆角、红色的尖椒……晾在竹木搭成的吊脚晒台。山上出入不易,早早备些物资,以备寒冷漫长的冬天。村民自给自足,用水管引山泉入户,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简朴生活。

晒台视野开阔,更方便观景休憩。晚饭就安排在这,三张桌子两圆一方,土鸡汤、臭桂鱼、石耳炒鸡蛋、毛笋干烧肉、蕨菜炒干子、冬瓜烧咸肉、白萝卜炖排骨……民宿门旁红灯笼高挂,给深秋的山村增添了喜气和温暖。

晚饭后,同团的老李和我相约再去观景台,夜晚“云端上的村落”又是怎样一番风景。山里凉意十足,我们加了一件衣服,握着手电,沿着木栈道下村子。七点不到,山里已黑透。天空繁星闪烁,抬手可及,一颗流星闪烁着划过群星。没有城市的喧闹、光的污染,也没有青蛙和蝉的鸣叫,四周寂静安宁。我俩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山坳间石板铺就的小桥边有块平地,我支好三角架,打开手机流光快门想拍下这满天星辰。等待的时间,仰望苍穹,仿佛儿时结伴坐于故乡小桥,聆听遥远的传说。

雾起,夜深,我和村子都有了睡意。回到崖边木板房,头枕星河,脚抵雾海,酣然入梦。

大早,村子里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床头手机闹铃也响了,我一骨碌翻身起床。看日出去。五点,天还没亮,在头灯手电引领下,一众人沿着石板路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向上向前。山林里静悄悄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粗促的呼吸声你跟着我我随着他。又爬过一段陡坡,终于攀上山顶平台。

秋雨刚过,天清气爽,右前方山峦之上一片桔红,前后山坳里雾气翻腾。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更红更亮,火红的太阳终于跃过山脊光芒万丈。

回民宿吃过白粥、馒头、水煮鸡蛋、腌小菜,我坐在悬空晒台小憩发呆,前山竹海苍翠,山谷晨雾涌动,远处山峦起伏,呷一口民宿野树茶,“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人生惬意不过如此。

整理行装,走过巷道,我们沿着山脊又向5公里外的千年神树进发。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