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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株一串红

2025-01-17 08:38:10

□ 束长林

 

十月,我回到苏北老家,走进洒满阳光的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株一串红。

一串红开花名副其实,从头到脚,红得鲜艳,红得耀眼,红得像一团旺盛的烈焰。我轻轻地走过去,蹲下身子,闻一闻,一股淡淡的酒香;摸一摸,一种柔柔的韧性,心中不由荡漾起阵阵喜悦。

庭院里本无一棵树、一朵花。只是为了照顾妻子,我才回到老家去,也开始了侍花弄草、修身养性的慢生活。

从花市上买回来的花花草草倒是不少,但能养好的却并不多。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肯放弃。对此,母亲便说:“大婶妈家的花花草草多着哩!你去要要,她准肯。”

大婶妈80开外的年纪,住着低矮的老屋。门前的院子里、屋子的墙根下尽是花花草草,让人目不暇接。可我只认识桃花、梨花、凤仙花、万年青等几个农村常见的品种,而大多数却叫不出名称。

大婶妈得知我的来意后,爽快地说:“只要你喜欢的,我就给你移苗子。”

我说:“只要你家有的,我都喜欢。”

“行!”大婶妈当即就给几株小苗窨上水,便要我多等一会儿。

她一边挖着小苗,一边告诉我它们的名称和养护的要点,还帮我把小苗装进篮子里。

回家后,我栽好小苗,并分别给它们插上标签。

打那以后,大婶妈就经常给我们家送小苗。春天开的石球花、一丈红;夏天开的喇叭花、凤仙花;秋天开的菊花、鸡冠花;还有长年不衰的紫罗兰、万年青等等,都是大婶妈提供的,加之我自己买的果树、风景树,我家的院子简直就是个花园。

一年春节过后,我们准备去昆山常住。临走的前一天,我发现大门口有个人影在晃动,是大婶妈来了。她吃力地拄着拐杖,蹒跚地挪着步子。我连忙迎上前去,扶着她进了内屋,安顿她坐好。她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然后摸了摸衣角,掏出一个小纸包,说:“这是一串红种子,本来准备育小苗给你的,听说你明天就要去昆山,我就提前把它送来了。”我感动得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们忙吧,我先走了。”目送她远去的身影,我心中好不酸楚。

我把几粒比黑芝麻还小得多的一串红种子,种到墙脚边的花池里……真没想到,当初几粒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种子,如今居然长成一片绚丽的风景。

母亲听说我回来了,便走过来。我们一边看花,一边聊天。当我问及大婶妈的健康状况时,母亲叹了口气,说:“她已经走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浑身哆嗦了一下,眼前的一串红仿佛也凝重了许多。

“多好的大婶妈啊!”我反复地念叨着。我细数着院子里属于大婶妈送来的花花草草,便越发感到内疚,我亏欠她老人家的太多太多了,如今已成了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叹息着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不知不觉又来到一串红花池前。突然,我眼前一亮,心头一热:一串红!对,用它,就用它,此刻只有它最了解我的心情,也只有它最能表达我的心意。

我激动地来到大婶妈的墓碑前,郑重地把几株一串红有序地排放好,然后又默哀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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