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水上
□ 张学诗
我这里所说的“沧浪水”,不是两千多年前,屈原于那儿濯缨濯足,在沅水南岸的支流,亦不是流经姑苏,作为最重要的一处自然景观的河,而是流淌过我们这一座别名“楚水”的老城的这一条河流了。
接下来,就让我说说流经我脚下的沧浪水上,映现于我眼前或是存留于我心底的这一幅幅迷人的影像。
眼下是大寒,马上立春了,阳光照射下的沧浪水上,那一只只叫不出名字的小小巧巧的水鸟,在水面上欢悦,时而漫不经心地在水上浮游,时而扎一个猛子潜入水中,10秒,20秒,甚而半分钟,当你等得有些担心了,它才会意犹未尽地冒出水面;也会排成一队,比赛似的,贴着水面,箭一般地飞过,掠起一串串细碎的水花……
这一只只我至今还叫不出名字的水鸟,一年四季,都在这沧浪水上,嬉戏,或是游乐……
该怎样描摹这一个个小生灵呢!细细的脑袋,尖尖的嘴,长长的脖颈,小小巧巧的身子,蜷起来,差不多可以握入手中,身上露出的,大多是浅灰色,只在后半部,还有腹部,露出来一抹白。
到了薄暮冥冥的晚上,它们会赶着归巢去,河面上,东一只、西一只的,那些小小巧巧的鸟儿,便会急急地聚集,哪怕才聚了两只,也会放下心来,慢慢地游;待到聚拢到三五只了,又会扎着猛子,甩着脖子,相互嬉戏着归去。
——我是到现在,也还是猜不出,这些小小巧巧,在沧浪水上生活惯了的水鸟,它们,一个个的巢,到底在水边,还是在河岸?
也有白鹭,时高时低、时快时慢地从水上飞过,尤其是波高浪涌的阴沉沉的天,那一只只白鹭,兴致更高,飞得更远,叫得更欢,那尽情地舒展着的白色的羽翼,不时地掠过水面上那一道道的波峰。
总说,白鹭,是来捕鱼的,可我没怎么看到过它捕鱼的场景,看到的,只是它欢悦悦的掠影……
听一位在水上的渔人说,白鹭,因水而生,因水而长呢!
说到渔人,就不能不提到“水老鸦”,那一种通体黑色的鸬鹚。
20年了,在这小城上居住,闲暇时候,看这沧浪水上渔人捕鱼,好多,是离不开鸬鹚的,随着渔人在两头尖尖的渔船上,一边用脚跺着船板,一边在嘴里“啊——啊——”欢快地吆喝,那些鸬鹚,也就是“水老鸦”,便受了鼓舞,争先恐后地跃入水中,捕起鱼来。
鲫鱼、鲢鱼,还有翘嘴——白鱼的一种别名,多是一只鸬鹚用带着弯曲的钩子的喙,就能捕来;遇到十斤八斤的草鱼、青鱼,或是鲤鱼,便会两三只水老鸦一起上,才会在它们杂乱的快乐的欢鸣中抬出水面。
“几只老鸦抬条鱼”,那是我少小时候,在丰乐舍的故乡,听老人们说起的一则俗语了,直至今天,在这沧浪水上,我才亲见了这一幕渔人和鸬鹚一起快乐着欢悦着的画面……
鸬鹚,本属于野鸟,不知道驯养了多少时候,它们才成了渔人捕鱼时得力的助手。
沧浪水上,也有纯粹的家禽,每常,总有十几只灰褐色的麻鸭会在水面上出现,带着它们的是两只大白鹅。
“鹤立鸡群”,也是“鹅立鸭群”呢!只有在此时,才能显现出白鹅,作为这一群麻鸭的领队的形象。
鸭们是来水中觅食的,多在靠岸的浅水滩,埋下头,竖起尾,两只脚掌还在水上不停地晃动着,应该是在水中觅食,觅得正欢。鸭子觅食,荤素不论,从水藻,到螺丝,乃至于小鱼小虾;而白鹅,则是一点儿荤腥都不碰,多是以草为食,嫩嫩的青草,肥肥的水藻,才是鹅的最爱。
怪不得,我看这些麻鸭,在水中,淘食淘得甚欢,而那两只白鹅,很少埋头水中,大多是在水面上了望,尽心地守护着这“鸭之队”。
——不知是哪一家的麻鸭和白鹅了,在这隆冬里的水上,还这么自由自在地放养。
春夏秋冬,寒暑易节,这些,就是我所观赏到的一幅幅迷人的景观了。
水鸟、鸬鹚、鸭和鹅,野生的,家养的,半野半家的,一只只水上的生命,组成了沧浪水上,一曲曲和美与和谐的乐章……